“失控”的董事长，“摇摆”的大族激光
大族董事长怒怼央视记者背后，仅是简单的情绪失控吗？
文/倪霞 亿欧专栏作者
大族激光事件持续发酵，终于在8月的第一天爆发。
“你是什么角色？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这个是我们自己的资金，我当然有权利做任何经营决策，你管我那么多？”这是昨天从央视财经CCTV2的采访录音中流传出来的大族激光董事长高云峰回复之一，所回应的问题，正是投资者争议已久的话题：“欧洲研发中心建设项目周期长、投资或达10.5亿元” 。
事件发生后，舆论哗然。关于上市公司究竟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公众，公权力与媒体的监管边界如何界定等声音，在网络上持续发酵，也引发了监管层的注意。
8月2日，深圳证监局就相关事件给大族激光发出“责令改正决定”，并要求大族激光就研发中心建设及所涉重大合同履行披露义务。
证监局发文后，大族激光就央视事件做出道歉并公告披露了欧洲研发中心项目情况，然而大族激光董事长高云峰与央视记者交恶的事件，则成为了大族激光备受争议的导火索，而背后牵扯出来投资者真正关心的问题在于：高管抛售、业绩下滑，以及欧洲研发中心投入暴涨背后的逻辑。
高管减持、业绩大幅下滑
研发中心建设迷雾
据官网显示，大族激光是一家提供激光、机器人及自动化技术在智能制造领域的系统解决方案的装备制造企业，以及激光标记、激光切割、激光焊接设备、PCB专用设备、机器人、自动化设备等系统解决方案，其产品主要应用于消费电子、显视面板、动力电池、PCB、机械五金、汽车船舶、航天航空、轨道交通、厨具电气等行业的金属或非金属加工。
自今年7月以来，大族激光陷入舆论漩涡。业绩下滑、股价大跌、欧洲研发中心竟是酒店？媒体和公众对大族激光质疑不断。昨日，央视记者联系了大族激光的高层，希望得到关于欧洲研发中心和酒店的正面回复。董秘杜永刚一露面，就对记者表示：“我们不接受采访，因为我们晚上就要出澄清公告，以晚上的公告为准。或者公告出来以后，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再联系。”
杜永刚要澄清的是什么？时间线往回拉。7月开始，大族激光麻烦不断，首先是9位高管减持大族激光大额股份。7月4日，大族激光发布了《关于部分公司高管股份减持计划期满暨实施情况的公告》。公告显示，公司部分高管计划在公告之日起15个交易日后的六个月内，通过集中竞价交易的方式减持不超过各自持有公司股份的 25%，合计减持股份将不超过360,729股，占公司总股本比例为0.03%。
其次是半年报业绩预告利润下滑超60%。7月13日，大族激光发布2019年度半年度业绩预告，据公告显示，报告期内，预计盈利35,650.93 万元–40,743.92 万元，比上年同期下降：60% -65%，这些数据可谓触目惊心。
此前，大族激光一度被认为是白马股，自2004年挂牌上市以来，市值曾一度突破530亿元。截至发稿时间，大族激光的市值为278.3亿元，与巅峰时刻相比，接近腰斩。
有意思的是，大族激光在2017年营收增长66%，但在2018年，营收却同比下降4.59%。据大族激光年报显示，2017年实现营业收入115.6亿元，比上年同期增长66.12%，归属上市公司股东净利润16.65亿元，比上年同期增120.75%。
而在2018年报中，大族激光的营收及净利就来了一个大反转，其营业收入为110.29亿元，同比下降4.59%；扣非净利润为14.54亿元，同比下降11.40%。
对2018年营收及净利润下滑，大族把原因归结为消费电子行业需求下降、报告期内公司销售结构调整，部分应收账款回收期延长以及投资支出增。其中，投资活动中就提到，报告期内欧洲研发运营中心及大族全球智能制造基地投入增加及公司暂时闲置募集资金购买短期银行理财产品较多，导致投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减幅较大。
在此背景下，交所于7月17日对大族激光发出了问询函，重点询问了“欧洲研发中心”预算金额从最初的5,000万人民币增至10.5亿元的在多次调整，在八年实际投入金额为6.7亿元情况下，工程进度仅64%。
在此情况下，更多公众和媒体对大族的质疑并非没有道理。据相关媒体探访大族激光欧洲研发中心瑞士英格堡发现，“并未发现研发中心相关信息，只看到酒店正在改造施工。当地市民表示没听说过研发中心，市民认为是改造成五星级酒店再开业”。
为拨开重重迷雾，央视记者于8月1号到大族深圳总部采访，希望得到正面回复，于是就出现了开篇大族董事长对记者的质问。
亿欧梳理整个事件后发现，除以上“三连问”外，高云峰的回答还有“怎么会不一致？你这个都是乱扯。你在开国际玩笑，你知道小房间这个注册地，和我们这个实施地根本不是一回事，连这个基本常识都不懂吗？注册机和实施地能一样吗？”
在记者提到“欧洲研发中心的CEO也不肯指明具体位置，那是不是可能根本就没有呢？“怎么可能没有？我们在建了26000多（平米）房子。”高云峰表示。
央视记者：“上市公司资产超10亿变动，是否需要对投资者解释？”“这个比例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口径，它和基建的过去的进程是不一样的。有些人是按照付款的口径，有些人是按照时间的口径。这是不同的人统计的，我们从来没统计过这个东西。”高云峰表示。
总的来看，事件的争议点在于大族欧洲的研发中心是否存在，以及上市公司资产超10亿变动，需要向投资人解释，但统计口径不同导致了计算标准的不一致。
8年财报，营收波动增长
研发投入逐年增加
自2011到2018年，大族激光营业收入呈现波动增长的状态，2011—2016年，除个别年份，大族的营业收入保持在20%左右的增长率，但在2013年和2015年，营收增长率几乎为零，并且在最近的2018年，营收出现4.59的负增长。
大族的营收增长，与市场消费类电子需求密切相关。在2013年，由于公司小功率激光设备销售同比有所下降，公司总体毛利率同比下滑8.06个百分点；而在2015年，小功率激光切割设备下降11.40%，大族的营收也呈现下降状态。2018年，因为公司小功率激光打标、精密焊接、精密切割等业务同比下降23.22%，大族的营收也呈现下降趋势。消费电子行业的周期性下滑，对以激光装备为主的大族产生了明显的影响。
另外，在制造工厂及研发中心方面的投入，也是营收及利润下滑的原因之一。据财报显示，在2015年，公司投资活动产生投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17,821.17万元，其中构建固定资产、在建工程等支出31,542.91万元，主要是上海大族新能源浦江工业园工程。此外，2018年度投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净额-205,859.80万元，其中构建固定资产、在建工程等支出103,662.75万元，主要用于欧洲研发运营中心及大族全球智能制造基地投入。
事实上，尽管营收和净利润有所波动下滑，但自2011至2018年，大族激光的研发投入从最初的5%逐年增长至9%，研发投入年平均增长率为26.15%。
一石激起千层浪
情绪失控还是无视监管？
对于此次事件，大族激光公告表示，公司董事长近期在回应相关媒体过程中，因情绪激动发表了不当言论，本公司及相关当事人对此深表歉意，但真的只是情绪失控吗？
为还原事实真相，亿欧记者联系了大族激光董事长高云峰，希望就争议性问题作出回复，但截至发稿前，仍未收到正面回复，对方仅表示“这事是不是要通过媒体发声我们正在研究。”
事实上，此次争议事件的爆发，暴露的远不止一家企业规划运作意识不足，内部控制制度不够完善，信息披露不尽详实的问题。在这些问题背后，根源性的上市企业高层对证券法律法规学习不够，对于接受公众监管及舆论监督义务认知不清，对于投资者、市场及法治不够敬畏等问题亟待解决。
大族事件并不是特例，企业对于投资的缺乏敬畏，上市公司对“股东平等”缺乏正确认识的问题较为普遍。在今年5月，有投资者发帖表示，当天下午迈瑞医疗董秘发表了不合适言论：“你们散户，今天有好多股东，只有100股，也来参加股东大会，不知是何居心”。另有投资者发帖：多次要求上市公司披露股东人数，但公司近期一直回复查看定期报告。
此外，信息披露违规事件频发。今年7月19日，上海普天、山东地矿、中毅达、华泽钴镍等因信息披露违规被证监行政处罚。其中，上海普天、山东地矿、中毅达未在法定期限内披露2017年年度报告及2018年第一季度报告。华泽钴镍未按规定披露控股股东王涛、王辉股份冻结相关事项，并且未按规定披露关联方非经营性资金占用及相关关联交易情况。新绿股份向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申请股份公开挂牌转让过程中披露文件存在虚假记载，2015年年度报告及临时报告存在虚假记载，并且未按规定披露大股东股权质押信息。
长此以往，投资者对于上市企业的信任感会下降甚至消失，市场的健康发展会受到严重影响，身陷市场的企业不可能独善其身。
未来，上市企业董事及高级管理人员应加强对证券法律法规的学习，努力做到敬畏市场，敬畏法治、敬畏专业、敬畏投资者。企业还应强化规划运作意识，健全内部控制制度，加强信息披露管理，提高公司规范运作水平，在及时履行信息披露义务下虚心接受舆论监督。
并且，对于第三方审核机构，特别是会计事务来说，必须增强审计人员专业性，对所审企业披露信息的真实性负责、严格遵守会计职业准则。另外，政府监督机构应加大对上市企业的监管力度，积极引导企业按法律法规披露信息。在最坏的情况下，严厉打击违法信息披露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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